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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战试锋芒
血与火的洗礼——援越抗美碎片拼图（3）
常绪潼
人生有很多的第一次，如第一次上学、第一次上班、第一次相亲、第一次开车上路……。但是对于打过仗的人来说，参加的第一次实战才是终身难忘的。部队入越的首战让我用几个简单的词形容那太难为我了，但那个场面和感受却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中。1967年元旦，在我个人的历史中，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连队在热烈的略带悲壮的气氛中举办了丰盛的元旦会餐，就连平时的戒酒令也解除了。但是没有人贪杯，大家挨桌和每一个人敬酒，说的话比喝的酒多得多，场面很热烈，言语很谨慎，都避免说出些不吉利的话。放下会餐的碗筷我们就进入了紧张的出关准备工作。元月3日至14日高炮二师师部率所属四、五、六团及配属的3个高炮独立营等分批赴越，在越南的重镇克夫、布下至太原铁路沿线展开部署。
元月3日零时整，师部率6团告别了来送行的军政首长，首先跨过友谊关踏上了越南的领土。友谊关和越南边防站间有一块空地，中间有一条线，线这边是一片和平的土地，是鲜花是欢笑；线那边就是战场是硝烟。跨过这条线心情马上紧张起来，每个人都进入了战时状态。长长的车队关闭灯光无声无息，像一条巨蟒借着依稀的月光沿着越南1号公路前行。时间不长，车辆穿行谅山市。我扒开篷布看了一会儿，不像城市，只象个镇。死沉沉没有一点灯光，也没有一个人，房子很简陋但可看出和广西的房子风格不同，略有欧风。
为了不暴露目标，天亮前车队进入一片原始森林待蔽区，部队偃旗息鼓原地休息。当日傍晚留下少数人看守重兵器，其他人轻车简从带上锹镐直奔预选阵地趁着夜色修筑工事、掩体。4日晚部队撤出待蔽区抢占阵地。越南北方多山多树，为了开阔视野扩大射界，阵地都设在小山包上，牵引车施展不开，十几吨重的火炮和仪器器材、弹药等全靠肩扛人拉，在月色中一寸一寸向山上的阵地挪行。每门炮十几吨重，在平地拉炮还问题不大，但是要拉炮上山，却非易事。虽然是几十米高的小山包，可是山上根本没有路，要靠第一门炮压出一条路。拉炮的大绳有手腕粗，在统一指挥下全连官兵齐心协力，几十人在前边像“拔河”一样咬住劲，双脚把地面踩出了坑，后背几乎贴到了地面，四个人拿着垫木盯住四个轮胎一寸一寸垫着，防止下滑。战后回到国内，5连付连长韩振平还专门为连队演出队排演了一个节目叫《拉炮上山》，唱的是拉炮号子，“嘿咗、嘿咗”的拉炮号子声至今仍时常回响在耳边，节目演出后受到好评，还参加了全师汇演。
每个人都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在5日佛晓前使火炮器材就位，一切战斗准备就绪。锃光瓦亮的炮膛悄悄隐蔽在伪装中，一尘不染的炮弹整齐地躺在弹药箱里。阵地上静悄悄没有一点声息，经过一夜的苦战，每个人都精疲力竭体力透支。每个掩体里的人都在抓紧时间休息尽快恢复体力。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等待，等待入越的首战。
等待是漫长的，等待是一种煎熬。一天、两天过去了，我们眼巴巴地望着东南方向，那是美国空军基地和航母战斗群所在的方向。当兵入伍后整天的任务就是训练，每年一次的实弹射击也只有区区几发炮弹。多么希望美机来给我们当靶机，让我们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以解几天来悄悄行军、默默修筑阵地以及焦急等待的胸中闷气。10天过去了，仍是杳无声息。阵地上的伪装换了一次又一次，焦急等待的心情仍在持续……
机会终于来了。1967年1月18日，高炮6团迎来了自己入越以来的首战。上午大约10点左右部队进入一等，指挥所根据友谊关旁金鸡山上我军雷达情报站的信息通报：“01批目标高度5000，距离100公里。”我所在的6连侦察班侦察员很快捕捉到目标并高声报告：“侦察机4架左行离近！”并连续指示着目标的位置。测高机抓到目标测出准确高度，敌机距离12000米时指挥仪开始计算射击诸元。指挥所通报：“没有后续目标，集火射击01批”。既是侦察机又没有后续目标威胁，大家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了很多。
6团本身编制3个营，除3营是37炮和高射机枪外，1、2营是85高炮。85炮是二战时苏军装备的高炮，解放后我国创建了军工基地仿制成功。高炮二师装备着85炮转战南北，从朝鲜战场转到国土防空，今天又来到越南战场。我们要用这三十年前的兵器和美军先进的鬼怪式、雷公式战机一较高低。85炮班全员是7人，班长负责指挥，一、三、四炮手负责方位角、高低角和引信，二炮手负责装弹击发，五、六炮手负责供弹。此时二炮手摆好拔弹姿势（炮弹入膛前是在引信机上插着的），眼睛紧盯班长的信号旗，随时准备炮弹入膛。敌机距离9000米，“轰！”一个漂亮的齐放打破了沉寂，前沿连队开火了。它像一颗信号弹，又像是冲锋号，紧接着轰轰声震耳欲聋，响成一片。炮弹像火山爆发喷涌而出……。听着轰轰隆隆的炮声，看着天上的朵朵爆烟，个个精神振奋斗志昂扬。6连2班第2发不幸臭火，炮弹闷在了炮膛里。按操作条令这时不能打开炮栓退弹，要把炮身仰角打到45度，人员撤离，等待战后由军械维修人员处理。可全班战士渴望参战的眼神都投到班长身上，班长牙一咬，果断一挥手中的小旗，二炮手是个1961年入伍的超期服役的湖南老兵，他立刻心领神会，迅速打开炮栓冒着随时可能爆炸的危险，不顾一切把臭弹抱在怀中冲出掩体，迅即空手返回，全班又继续参加战斗。敌机企图穿越我防区进行侦察，在我强大的火力面前不得不转来转去、左躲右闪。整个防区的射击仍在继续，我抬头看了一眼，哇！毫不夸张的说，半边天都被打红了，漫天都是炮弹爆烟，像朵朵白花镶嵌在空中，美丽、壮观！几年后，升任一营营长的张金聚（当时任4连长）在一次营党委会休息时和我谈到这次战斗仍感叹：“打疯了，打疯了！5个齐放后我就举起停止射击的信号旗，可炮排长说没看见，战后一查弹壳打了20多个齐放。”可见当时干部战士求战情绪有多么高。
两架敌机拖着浓浓的黑烟向东南方向逃窜而去，警报解除大家总算出了一口胸中的恶气，一边清理着空弹壳一边做着再战的准备，心情都不错。大家痛痛快快打了首仗，虽然战果并不理想，还暴露了很多问题，但是各级没有责备，在肯定大家作战积极性和英勇顽强的作战精神的同时，从上到下进行了认真的总结。为了迎接更大的战斗，对出现的问题进行了及时的纠正。美军经过18日的火力侦察，3天后即1月21日出动大批轰炸机来袭。全师上下经过18日的首战，已经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经过激烈的交战，一举击落美轰炸机7架，击伤5架。因主战场不在我团防区，整个作战过程我团只是配合兄弟团完成任务。由此往后高炮二师进入了作战最激烈、最惨烈、最频繁的时期。（附图：部队出关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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