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1
除夕,(2013年2月9日)晚饭后,我坐在沙发上,正在等待着每年必看的春晚,眼看着窗外,时不时听着,看着小区里零星升起的烟花炮竹,我想起了她___宴艳,我想对她说:“艳,你在那边大西洋的彼岸过的还好吗?你回来过年了吗?你现在又结婚了吗?找的谁?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你把你的女儿接走了吗?你的女儿一定象你那么优秀!我,你的燕子姐,非常想有你的QQ号,非常想在这除夕之夜发去我对你的一片祝福!祝福你有一个对你疼爱有加的好丈夫!
想到这些,心里是一阵阵酸楚.....
艳,是我诊室里的一个病人,她把我当作了她的亲人,把我工作的诊室当作了她的家。由于和我的名字相似,所以我对她也很关注。每次来了都向我倾诉她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痛楚。她的年龄小我一轮,那年她30多岁。
还要回忆起90年代的某一天,我正常上班,8点半左右,刚刚开诊,就好像听到楼道里有人在哭,我出来一看,外面的长椅上就是有一个人拿着手帕不停的擦着眼泪,我走过去问她,你看病吗?怎么了?为什么?她就是艳,我把她叫了进来,说,先看病好吗?有啥事一会再说。
经过一番化验检查, 她,得的是滴虫性阴道炎,但我怎么也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白白净净,丝丝文文,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副知识分子摸样的人会得这种病。
艳,(简称)北京人,航天工业下面一个部门的英语翻译,研究生,有一个5岁的女儿,她的丈夫,我们部队的一个干部,河北农村人,公婆都在农村。她一边哭诉一边和我讲起她的事情;‘他说大夫,我一直非常喜欢军人,一心想嫁给一个军人,我觉得,军人是一身正气,威武阳刚,豪爽帅气,我看见街上走的军人就非常羡慕,但我现在才知道,我太天真了,我错了,我问她,咋错了?他说,自从和这人结了婚,不知挨了多少次打了,数不清了!我这个病也跟她有关系,他不讲卫生,不爱洗,每天睡前的洗漱都不愿意,他从小就不爱洗澡,(当然那时也没有条件)
来到了部队,有条件了照样不洗,我有时加班给单位翻译资料,回家晚,我都要给他在桌上留上一张纸条,恳请他在上床之前一定把自己洗干净,他就是不听,就连我们的那种事之前他也不洗,所以,我这个地方老是感染,我说,那可真是啊,这种男人我听说过,不新鲜,但是你老是感染他也不介意吗?艳说,我一说他,他就会怒气冲天,骂我臭讲究,少来这一套,根本没有用的,说多了抬手就打我,于是艳就解开衬衣,撩起裤腿,让我看她身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印痕,她说大夫你看,我的胳膊上的青印是他给我掐的,腿上是他给我踢的。我看艳真的是太可怜了!我气得要命,对他说,你现在给他打电话叫他来医院,我好好训他一顿,太不像话了,典型的家庭暴力!艳赶忙说,那可不行,他的心眼特小,要知道我和你说这事就更要打我了!他面子可挂不住啊!我又说,他是哪个部门的?给我电话,或者他们领导的电话,我非得找到他不可,我替你出出气。艳的态度又急又怕,坚决不说,姓啥不说,只知道她丈夫个头是180。我也没办法了。
我每天要求她来院冲洗,喷药,她说大夫我来不了,每天下了班经常加班,我说,没关系,你晚上来也行,我离家近,下楼就是了,她忙说别别别,那样太耽误你休息了,在我的坚持下,她每天晚上9点来我诊室,我给她治疗,(要知道这种病太烦人啦,谁都怕传染上自己而不愿意给病人冲洗,)一周后,好了,我嘱咐艳说,你这个病很顽固,好不彻底很容易复发,奇痒难忍,只要是三个月的月经后不再复发,才能算治愈。先不要和你老公在一起了,他还会让你感染的!
她虽然答应的挺好,我觉得她不会说服她丈夫的,我又拿了些小册子的宣传材料给她,叫她回去给她丈夫看的。
2个月过去了,艳又来了,这次经过化验是霉菌性阴道炎,还是哭着来的,身上仍然有伤,我说上次你从我这带走的宣传材料你丈夫看了吗?她哭着说,他不看,一下子摔在我脸上了,我真的不想和他过了,我想离婚啊大夫,我说你女儿知道你丈夫打你吗?她说知道的,有一天晚上女儿都睡了,我让他洗洗再做那种事,她说着说着,就朝我脸上打,还说你给我闭嘴,我就不洗你能把我咋样?她打我,女儿听到了,跑到我屋里双腿跪倒在地上,哭着说,爸爸爸爸,我求你了,不要打我妈妈了好吗?然后我丈夫就骂孩子说,你给我滚回屋里去,小心我连你一块打,吓死我女儿了!我听后说了一句,变态!
我又是一轮替她治疗,以前她叫我大夫,后来她就叫我燕子姐了!我告诉她,我不能劝你离婚,但是你一定要保护自己,不要让他把你打坏了,实在不行就找他们领导说说,她马上又说,我不敢,一旦找了领导,我就死定了!真无奈啊!
艳说,他丈夫家里很穷,我晚上加班有的时候是在给自己挣钱,翻译资料,因为军人钱太少了,农村的老人需要帮助,钱给老家寄走很多,她说军人就是有房子,我在地方单位要想分套房子简直太难了,艳有她的追求,更有难言之隐,我觉得眼前的这个高材生是多麽的可怜!
又是两个月,艳又来看病了,和以前一样,又是哭着来的,一切没变 。这次她和我说,她在和一个美国公司合作,搞展览,她做翻译,美国人非常欣赏她的才干,高薪聘请她去美国,待遇很好,但是她的丈夫就不同意,不让走,她说她想离婚后再走,但我女儿让我举其不定 ,我舍不得孩子,但又不愿意老挨打,(这次和他丈夫谈离婚的事又挨打了)我和女儿 说,妈妈先走,到了美国,安顿好了一定回来接你走!女儿跪在地下抱着我的双腿央求着说妈妈妈妈你别走,别走,我知道你是因为怕爸爸打你才要走的,我和爸爸说不要再打你了,你别走!我不让你走!!我的眼泪下来了.....
艳这次是第六次来找我了,不冷的天却带上了大口罩,站在我诊室前,我问她你感冒了吗?还是看病?艳于是摘下了口罩对我说,燕子姐,我这次不是来看病的,我已下定了决心,离婚,走,去美国,离开这个恶魔,说着她张开了嘴,让我看她的嘴里少了两颗门牙,说,是他打的,当时我满口是血,边说边撩起了头发,我一看,头顶有一块秃,比一块钱硬币大一点,她说,我丈夫把我的头按在地下,揪起一缕头发在地上拖,我实在受不了了,搬到我同事家住去了!不能过了!
我问她,你女儿咋办?她说,先送我妈家去,等我安顿好了回来接她.我坚定地对她说,离吧,我也赞同你离,他就不是人,是个混蛋,打老婆没文化,你跟她真是受苦了,这下子你也解脱了,她说没错,以前我太软弱,被他打了那么多年!这次我来就是到口腔科把牙镶上,再到眼科配上副眼镜(眼镜让他给我砸了)!来看看你,来谢谢你!(给我带来了礼物)
就这样,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因为家庭暴力而解体了。从此,艳再也没有音信!我祝愿她在美国一切都好,找到她的另一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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