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模特队长的泪》上
1986秋，中国纺织品进出口总公司和德国最大的百货公司卡斯达（Karstadt）签了个项目合作协议，邀请一支中国的时装表演队赴德国（西德）参加该公司的秋季时装秀。当时天津服装工业公司下面的服装研究所有个在全国很有名气的模特队，于是这出国演出的活儿就交给了我们天津外贸服装公司一手操办。
经领导研究，我们外贸公司要选派一名领队和一名随队翻译带着天津时装表演队的十几位美女模特一同前往西德。带队的人选最终落在了公司样品宣传科闫科长的名下，这随队翻译可是个美差，开始领导内定了几位英语口语不错的外销员，我也是其中热门人选之一，经反复商量，我最终胜出，成了那位跟随众多美女模特出国访问的幸运儿。
其实这种所谓的幸运也没什么太大的意外，当时我在外贸服装进出口公司做外销员虽然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但业务做的不错，特别是英语口语在公司上上下下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虽然在此之前一直都没有进过正式的大学校门，但由于多年痴魔般的自学苦练，加之北京国际经济管理学院那一年的强化培训，英语口语水平的确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记得那年天津外贸学院应届学生毕业，学校找天津外贸局求援，在外贸系统挑二位英语口语好的外销员去学校给毕业生考英语口语，当时的我虽然连正式的大学都没上过，居然有幸被选中给那批大专毕业生考英语口语。也许就是这英语口语的优势吧，经过公司领导多次权衡和比较，我最终被公司选为此次时装表演队的随队翻译。
出国任务确定之后，为了协助模特队员们办理出国手续，我第一次去了坐落在南开区王顶堤的服装研究所。记得那天模特们正在练功房练习舞蹈动作，一个个匀称标致的体型，一双双纤细修长的美腿，水汪汪的大眼睛，散发着青春魅力的脸庞和那挂着晶莹汗珠的秀发，伴着缕缕的金色阳光映衬在练功房的大玻璃窗上，这些女孩带给我青春、动感和美丽的享受。
第一次见面没有和大家一一打招呼，主要是来收集模特们的照片，然后送去市外事办公室给她们办出国护照。需要办护照的共有11个人， 10名模特队员和她们的队长。当天下午，服装研究所的一位领导和我一起去了外办，路上那位领导私下跟我透了一个内情：“小马，跟你说句实话，我们安排此次出国的人员只有10个模特并不包括她们的队长。这件事你知道一下就行了，注意别跟其他人讲。”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想起当时取照片时那位队长认真负责带队练功的情景，我不由的有几分困惑，如果说哪个队员必须出局我还能理解，但队长作为模特队的灵魂人物不能一起随队出访，确实让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队长应该是模特队的灵魂人物啊，怎么不让她去呢？”我想问个究竟。“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主要是这个丫头平常就目无领导, 还曾经因为训练和演出的业务安排公开顶撞过领导。”
听了领导的这几句话，我立刻无语了。队长本就是表演队无可争辩的业务尖子，无论是队里形体训练、舞蹈训练、步伐训练都离不开她。但和大部分有本事的人一样，这女孩遇事有思路，有独立的见解，当然也有几分清高和自傲。因此，对所里的领导来说，这位年龄只有二十出头的姑娘，刺儿的很，属于领导既不怎么喜欢又必须依靠的人。
知道了这个内情后，我心里突然对这位队长产生了一丝兔死狐悲的感觉。其实，我在部队里和回到地方之后，多少也有些和她一样的悲剧色彩，人有点小性格，遇事有自己的主见，干的活不少，出的力不小，但说话直，不善于经营讨领导欢心，经常在不经意中冒犯和得罪了领导。
赶到外办后，我们提交了所有办理护照的资料和表格就立即离开了。骑着自行车独自返回公司的路上，我又情不自禁想着了这位可怜的模特队长，脑海中似乎闪现出那姑娘当时带领大家认真做各种舞蹈动作的神情，无辜的她，此时一定是满心欢喜期盼着出国，然而却对悄悄逼近的危机毫不知情，想到这，我心里感到了一种莫名的酸楚和折磨。
不久表演队的十一本护照都如期办妥了，那天我骑上自行车把这些护照送到了服装研究所。路上我一直有个不解的疑问，既然他们领导明明知道模特队长此次不能一起出国演出，那为什么还非要给她办出国护照呢？到了目的地，见到了所里和我联系的那位领导，当我把姑娘们的护照交到那位领导手上时，我终于忍不住将路上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提了出来。“哦，是这样的，所以不提前让她知道这个消息一来是为了稳定全队的情绪，二来也是为了让她继续领着大家完成出国前的训练计划。” 肯定也是对她平日目无领导，上下不分的傲慢态度予以惩罚！当然这不是那位领导说的，而是我自己心里猜的。当时那位领导说上面这些话时，他的表情看上去是那么随意，那么漫不经心，看着简直让我来气！
那个时候出国是大事儿，国家不仅给每位出国人员出国制装费，相关人员还要市外事办公室接受出国礼仪和政策培训，包括如何使用刀叉吃西餐，和外国人谈话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二人同行并排，三人同行一列等等。出国前我们大家开了三次碰头会，研究出国演出的具体安排，全体模特和她们的队长都参加了会议，开会的时候我脑子里还在为这位队长揪心和惋惜。也不知道她能否承受最终不能出国的残酷打击。总之出国前的那一阵子，我这心里总是时不时地想到她和她即将经受的打击。（待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