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打杂的文书》上部
转眼来大同开挖电缆沟的日子已经差不多有三个月了,由于这里条件差,劳动强度大,战士们身体透支很厉害。为了保证施工任务和进度,各个外派部队陆续派来了新人换回了首批施工人员。可是我们连队却一直没有一点音讯。
有一次吃早饭我和这个临时单位的分队长坐在一桌,他建议我跟部队联系,把这边的情况跟领导汇报一下,顺便提提各单位对施工人员进行轮换的事。分队长的话提醒了我,自从离开部队之后,我还是在军部集中的时候给连队打了个电话报平安,之后还一直未曾联系部队呢。
周末,我费了半天劲儿才拨通了电话,跟曹连长简单汇报了这边的情况。接着我带着几分试探的口吻说:“连长,这边大部分第一批过来施工的战士都被原单位换回去了,”还没听我说完,脑子快的曹连长立刻拦住了我的话。“我明白了,小马这样吧,你先回来,我这二天就派人过去换你!”
没想到就这么简单,我结束了此次近三个月的艰苦任务。在离开电缆施工队即将返回灵丘时,房东和他太太坚持一定要给我饯行,他甚至为了不让我违反纪律,特意找到我们临时单位的领导,最后,终于 在临走前去房东家吃了顿送行宴。那餐饭虽说简单但也丰盛,黄花菜、粉条炖肉。因为房东太太曾经帮我煮过猪蹄,所以他们知道我并不是真正的回民,而且也知道我馋肉,所以给我送行就让我好好吃了顿猪肉。
自大同返回连队后,连里没有再让我去电台值班而是安排我担任了连里的文书。没当过兵的人一听到文书的职务,容易联想到地方的秘书。其实部队的文书基本上和文化的“文”字与书本的“书”字没有多少交集。除了开会的时候需要做个记录之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连部打杂。
早上起床号一响,文书通常需要比别人更快地起床,因为除了自己穿利索了,马上还要出去吹哨子通知战士们出操。等连长带着战士们开始在操场上跑步走队列的时候,文书必须迅速地整理好连部的卫生。捅开炉火,准备连部领导洗漱的热水。
接着就是又去吹哨子,通知大家吃早饭。文书一般都是等连队吃完饭,自己再去和炊事班一起吃饭。理由很简单,因为要守着连里的那部电话,到了饭点不能吃饭,有时肚子饿得咕咕叫,也必须忍着。
遇到连里召开各种会议的时候,我通常要做好记录并在会后做必要的整理。平常时间要寸步不离地守着电话,因为上级的任何紧急指示以及各种突发情况都是经由这部电话上情下达的。如果因打盹,开点小差或干点私事漏了电话,那就是严重的脱岗。
当文书除了必须干好上述很多琐事之外,还要经受些心理层面的考验!因为政体所致,指导员和连长,一个抓政治思想,一个抓军事训练,在实际工作中,党政配合天衣无缝的搭档凤毛麟角,彼此产生矛盾和分歧在所难免。如果一方比较强势,而另一方较为温和,通常二人尚能和平相处。若遇两强相争,相持不下,要么就是一方妥协,通过回避矛盾的方法避开争执;要么就是暗中角力,明争暗斗,或进入冷战状态,或拼个两败俱伤。
原本我们连最初的领导搭档还挺和谐的,连长曹开汤,69年江西兵,人很精明,领导的气场足,领导风格比较强势。指导员,刘宪友,似乎是68年的兵,山西介休县人,待人真诚和蔼。这二位领导一直配合比较默契,连长对比他资格老的指导员一向比较尊重。后来刘指导员被提升为通信营副教导员之后,新派来的指导员叫周桂喜。周指导员是71年兵,江苏无锡入伍。原本在通信营二连当司务长,由于得到场站领导抬爱,被连升二级,破格提拔为了一连的指导员。
虽然连长和指导员职务上属平级,但毕竟相比曹连长,周指导员也是个曾经的“新兵蛋子”,再加上司务长原本是负责连队的给养伙食之类的工作,周指导员并没有基层连队的全面管理经验。这样一来,曹连长原有的强势领导风格就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然而,周指导员能够迅速地从基本文盲的战士到司务长,再破格提升为指导员肯定也是个能人,这样一来,两个能人碰一起,工作中发生冲突就在所难免了。我当文书那会儿,虽然表面这两位领导相处还行,但暗中他们彼此互有芥蒂是连里的公开秘密。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在这两位领导下面工作的我,实际上是离他们最近的人,我知道我必须加倍小心,因为文书在上部队的条例上必须同时听命于这二位首长,所以一旦连长和指导员意见相左,或彼此发生冷战的时候,文书时常会接到彼此矛盾的指令。稍微处理不好就会“挨熊”。因此,做文书必须随时准备着充当指导员和连长的缓冲地带,需要修炼承受“夹板气”的功夫。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比较苦恼的我,除了自我修行,慢慢体会之外,偶尔也会去求教一些前辈或连队里的资深老兵。请他们给当下的情势或两难的窘况诊脉支招。
有一次无辜“受气”的趣事至今仍然记忆犹新。一个周六我上午值班时接到了司令部的一个电话通知,通知连长第二天上午去场站司令部开会。接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刚要请假出去,此时恰好指导员在连部。我就拜托指导员替我转告连长通知开会的事情。指导员应承之后,我就出去了。
结果周指导员并没有转告连长,可我以为连长已经得知了开会的事情,第二天下午连长铁青着脸回到连部,二话没说就把我狠狠地数落了一通。因为他误了开会的时间,也被场站参谋长狠“熊”了一通。回连里后火气都撒在了我身上。当时的我很委屈,本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连长理论一下,但突然想起老兵的教诲,从文书的口中,绝对不能当着连长或指导员中的任何一位给另一位上半点“眼药”。于是我吞下了苦果,违心地承认了错误。不过事后我认真想了一下,在这件事儿上我确实做的有问题,连部有个值班的小黑板,我当时应该将会议通知写在上面,或者是第二天再和连长确认一下开会的时间,这两个补救措施都可以避免连长在司令部挨批。(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