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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离别的诗    

发表时间:

2012-5-19 12:55:32 更新时间: 2012-5-23 11:38:34  更新者: 黄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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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友 北京    
作者: 黄新原   [这是对本篇第 4987 次阅读] 阅读评论

想起那首离别的诗

黄新原

前几天看到叶效勇战友那篇《情归双庙》,感动而触动。我和他有相似的经历,当兵之前,也当过知青。

1968年到1969年,父亲往部队送走了不下七八个院里的孩子,却偏偏不让我走,那是他听了妈妈的话:“这孩子这病,当兵非死在部队不可。”我当时的躁动,今天想起来,还觉得可怕,根本一分钟在家都呆不住,天天跟父母吵架,拿他们当敌人——你们不让我当兵可以,反正我不能在家吃闲饭!

终于,有消息了,可以去生产建设兵团。妈妈实在让我闹得扛不住了,加之幻想也许云南气候温暖,哮喘病会好些。于是我去了云南生产建设兵团,西双版纳。

我至今还保留着当年的乘车证。那是一张比IC卡稍大的桔红色纸片,上端印着“最高批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下面印着第6车厢44号。再下面是“19691022”。同时我还保留着一片红色的塑料胸章,大小和“志愿军”的胸章差不多。上方是“屯垦戍边”四个大字;下面是“首都赴滇知识青年,1969。”这个胸章当时规定要别在上衣上。

车站就像电视剧《血色浪漫》中钟跃民走时一样,人头攒动,喇叭里歌声震耳。我那时青涩得对家、对北京没有丝毫留恋。因为没有随身带的大行李,就疾步登上火车,找准了窗户,伸头看着车下的妈妈和弟弟。他们默默的,没有笑容,没有话。

车厢里《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声响起,车启动了,一个窗户忽然有好几个人探出身去,我最后看到的是妈妈的凝视和弟弟擦眼泪的样子。

说到送别,我想到了当时知青中流行的一首诗。那是最真实最典型地描写当时送别情景的诗。当然我们走的时候没有读到过它,但后来传抄读到后,整屋子人都在落泪,有人甚至痛哭失声。经过异乡的风雨生活,对离别的感觉已经大不一样,读这首诗,让我们补上了离家时没有流下的泪水。这首诗已经被人遗忘多年,我也是偶然看到了诗的名字,就在那一瞬间,我像被电击了一样,想起了它,它的名字叫《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我查到了它——

     

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

一片手的海洋翻动;

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

一声雄伟的汽笛长鸣。

 

北京车站高大的建筑,
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
我双眼吃惊地望着窗外,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的心骤然一阵疼痛,一定是
妈妈缀扣子的针线穿透了心胸。
这时,我的心变成了一只风筝,
风筝的线绳就在妈妈手中。

线绳绷得太紧了,就要扯断了,
我不得不把头探出车厢的窗棂。
直到这时,直到这时候,
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阵阵告别的声浪,
就要卷走车站;
北京在我的脚下,
已经缓缓地移动。

我再次向北京挥动手臂,
想一把抓住她的衣领,
然后对她大声地叫喊:
永远记着我,妈妈啊,北京!

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
管他是谁的手,不能松,
因为这是我的北京,
这是我的最后的北京。

 

就在我查找这首诗时,才知道,诗的作者笔名叫“食指”,真名叫郭路生。他被诗人北岛尊为“朦胧诗”的鼻祖。我就像顶礼膜拜一样搜寻郭路生的信息。他很惨,1968年到山西插队,后来当兵。在部队因强烈刺激而精神分裂,在精神病院一住就是20年。然而就是在精神病院,他仍然写出了很多优秀诗篇。从北岛的名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中,可以看到他“好的声望是永远找不开的钞票,坏的名声是永远挣不脱的枷锁。”的影子。最近我在一位朋友家看到了郭路生的诗集,名叫《食指的诗》。他的另一首诗《相信未来》也是我在当年读《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时读到的,这据说都是当年江青要抓的“地下”、“反动”作品。

 

我把它节选在下面——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
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
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
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
我要用手掌那托住太阳的大海
摇曳着曙光那枝温暖漂亮的笔杆
用孩子的笔体写下:相信未来
……

 

     

 

  
 
评论(共 17 篇):

  评论者: 黄新原

发表时间:2012-5-23 11:38:34

   

 

小红,你对插队没有印象,是在情理之中,毕竟小几岁,再说院里去兵团的是极少数,据我知道,去东北兵团的有一个,去云南兵团的也只我一个,后来又都当了兵。院里家长去新疆的不少,但去四川的好像最多,今天留在四川和在那里去世的不少,当年四川省军区和各军分区的领导职务被院里的家长占去不少,后来回来的也不少。 燕燕,我不是不愿意在部队干,是身体实在不作主,留在部队也是受罪。插队是苦点,但留给我的东西也很多,所以我有很深的部队情结,也有很深的知青情结。知青中有很多优秀的人,他们受到的磨砺更是深重,后来不少人也做出了优异的成绩,我很佩服他们。很羡慕你在部队无忧无虑地走到今天,心里阳光,身体健康,愿您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评论者: 郭俊

发表时间:2012-5-22 20:12:10

   

 

好诗,好文笔,好感人,好文吻!   

   

  评论者: 魏燕燕

发表时间:2012-5-22 9:28:10

   

 

新原哥,就像小武子说的,豆芽菜如今能茁壮成长起来就不错了,还插队去了,一走就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别看人小,但才气大啊,又是浓缩的是精华,你们都是很有心,重情义的人,写得东西都是催人泪下的,你是北京兵,又是干部子弟,为啥要转业啊?我就搞不懂这事!   

   

  评论者: 徐同联

发表时间:2012-5-21 22:08:09

   

 

你是个有心人,细心人,这件车证和支边证太珍贵了,是一生的回忆,是辉煌的历史。   

   

  评论者: 闫瑞敏

发表时间:2012-5-21 20:35:18

   

 

可不,现在就是文学 ,古董兼其他,全忙活着。哈哈哈!   

   

  评论者: 胡胜华

发表时间:2012-5-21 15:41:59

   

 

回忆历史,终身难忘。   

   

  评论者: 黄新原

发表时间:2012-5-21 13:35:05

   

 

瑞敏,那里苦是苦,但先别忙着“崇敬”,豆芽虽弱,但有点水就能活过来,只要不被下锅炒,且长呢。   

   

  评论者: 冯小红

发表时间:2012-5-20 17:59:42

   

 

新原大哥:文章很感人。对于插队,我没有任何记忆,甚至没有瑞敏的“看棉服”、“守火车”的经历。 只记得68年咱院儿里的大孩子当兵走了不少,其中一部份是北京市正式征兵,全是海军。我的一个大朋友,她去的海口。 还有不少家庭去了边疆,把孩子们也带走了,如雪洁家去了新疆。有个同学来信告诉我,她家到了阿勒泰,住在“地窨子”里,离苏联边境很近。 那时大家没把这看成是苦,觉得很光荣!   

   

  评论者: 罗永志

发表时间:2012-5-20 12:32:19

   

 

新原:我们有共同之处哦,一是我们都是1952年出生的,二是都是1969年下放当的知青,三是我们都在空六军当兵,四是我还没有想出来 看来你从小就有收藏的天赋和意识,这些东西虽然不起眼,可现在却是宝贝啊,你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真服了你啦。   

   

  评论者: 王进乐

发表时间:2012-5-20 9:45:55

   

 

新原:好诗、好文、好文物。特别的经历,特别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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