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弟阿忠,就象他的名字一样对人实诚。
平时见人他总是一脸微笑,朋友或同事需要帮忙时他总是全力以赴,人缘关系很好。只要他往那里一站,那里准扎堆。
阿忠当了四年兵复员后回到父母的单位当了工人。
有一天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阿忠的战友阿永,从此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这位阿永虽然听阿忠经常提起,但从未见面。
阿永看起来来头不小,自驾小车,虽然是一辆‘普桑’,但在九十年代初期还算得上是一个有钱的主。你看他西服革履、出手阔绰,俨然一款爷。一见我岳父岳母,那个嘴巴甜呦,爸爸妈妈地喊个不停,喊得我岳母浑身都酥了。那阵势如果还有一个女儿非要嫁给了他不可,我在一旁直犯酸,浑身发麻、起鸡皮疙瘩,听着别扭。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我和阿忠是战友 ,阿忠的爸妈也就是我的爸妈。以后有我阿永的就少不了阿忠的,你们二老放心好了。”不过这句话还说得靠谱,见我不冷不热的样子他的语气有所收敛。
“那好那好,阿忠人老实,以后还要靠战友多帮他。”岳母说道。
“说实在的,我同阿忠相处四年非常了解他。‘一个好汉三个帮’,这次我回家乡投资就是要将事业做大做强,缺的就是帮手呀!”听他这口气实力肯定小不了。
“爸妈你们放心好了,我们现在年轻,要把事业做大做强。我计划三年给阿忠买房、四年购车、五年娶妻,这就叫先立业后成家。”好一个五年计划,的确让人兴奋。这一回不是天上掉陷饼,而是天上掉金砖要砸到阿忠的头上了,这样的好事那里找去呢?老人自然高兴。
光说不行还得来点实惠的。吃完午饭后阿永邀阿忠一起逛商场,要对阿忠进行一番包装。阿永花了1000多元钱买了一套西服、一双皮鞋,阿忠本来就是靓仔,经这么一打扮就愈发显得精神。笑得岳母合不拢嘴,心里盘算着阿忠这回可遇到贵人了,终于有了归宿,免得大人整天为他瞎操心。接下来的工作就顺理成章了,辞工、和领导及同事们告别。……
回到自己的家里,我对老婆说这个阿永夸夸其谈、华而不实,阿忠和他不是同路人,还是多一个心眼的好。老婆说人家是战友相互牵挂是正常的,问我是吃的那一门子醋。得,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出于好奇,一个星期天我上街要看一看这位阿永究竟是经营的什么项目,也好开开眼。按阿忠告诉我的走到青年路比较繁华的路段,迎面招牌上的大字——‘大浪淘沙桑拿城’映入眼帘,门口还摆放着没有撤走的花篮,洋溢着刚开业时的喜气。我明白了,他是经营的休闲娱乐业。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对这一行我的确心里没底,也不便进去湊热闹。
也许阿忠压根儿就不是干这一行的料;也许是阿永整天忙于谈情说爱疏于管理;也许是这个项目‘水土不服。’都过去三个月了生意一直很淡,可奇怪的是阿永一点儿也不着急,该玩的玩、该喝的喝,整天和那个局长的丫头打得火热。有一天阿忠打电话对阿永说物业公司催水电费了,阿永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在电话里回答要阿忠想办法先垫上,等回来后马上还给他,急得阿忠赶紧回家取钱。
俗话说有播种就有收获,到了年底打工者最关心的就是雇主对他的回报。可是阿忠不但没有拿到一分钱,还倒过来贴了1000多元的水电费。这一回我岳父母蔫了,心想阿忠没有赚到钱不说还把工作给弄丢了。
第二年刚过完春节,这位阿永便提着礼物到岳父家拜年来了。从我们一家人的眼神里他似乎读懂了些什么,但阿永毕竟是阿永,人家那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应付这点尴尬局面那是小菜一碟。他用那天才的说服力又把岳父母说得眉开眼笑了。什么万事开头难哪,他以前做生意时比这次还难得多呀,为了这桩生意他还专门请了算命先生问了卦,算命先生说今年是他的发财年,以后他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这正合老人的胃口,他们就信这个。一想起阿永承诺的五年计划都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那一点工资又算得了什么呢?还是别因小失大,不提的好。
大概又过了半年,这种局面依然没有改观。不仅如此,更要紧的是阿忠还将妻舅的半车饮料交给阿永去销售了。这不等于肉包子打狗嘛!此时阿永将饮料销到那里去了并不重要,关键是那两万元钱的货款没有了着落,直到妻舅找到岳父母才知道这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两位老人坐不住了,打电话要我拿主意。
我的意见是一要追回阿永的钱,没有钱退货;二是阿忠赶紧撤。为了搞清楚阿永的来历我不得已还当了一回‘特务’。
原来这位阿永在服役期间与部队附近学校一教授的女儿搞对象。他也明白战士在服役期间不能谈恋爱是有规定的,于是他借了一套干部服慌称自己是军官,父母亲是高干。硬是把教授的千斤搞到了手,教授知道后,木已成舟,已经身不由己了,——他的闺女怀有外甥了。
这种情况部队当然不能留他,他必须复员。为了能留在当地,他就在学校的附近开了一家迪厅,虽然不讨岳丈的喜欢,但钱还是赚了不少。他的前妻也曾尝试着要他多学点文化,参加成人高考,争取拿个文凭,提高自身的价值。但阿永却说,一来他不是读书的材料,二来当时的文凭不能带来真金白银,等于废纸一张,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卤蛋的,能赚钱才是硬道理。然而,当时的户籍管理制度对于一个外籍人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加上岳父的态度,两口子在磨合中出现的矛盾,他们拜拜了。
等我再找阿永时,他突然人间蒸发了,当然桑拿城也已经转让了,他和我玩起了失踪。
有什么办法呢?花钱买教训吧!
大概又过了两年的时间,阿忠准备结婚,阿永又幽灵般地出现了。电话那边他的嘴依然还是那么甜,他说他刚下飞机,未婚妻开车到机场来接他。当阿忠问他未来的夫人是哪家的千斤时,他很直率地回答道,不是什么千斤,是个款姐,有过婚史的,不过人很好。最后的一句他故意将语气提高了很多,好象别人怀疑他未婚妻的人品似的。阿忠回答说,那好那好,欢迎欢迎!
既然人家来了你还啰索什么呢?他欠你的不就有了着落了嘛!我老婆也反复交代我千万别和阿永提钱的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人家是来贺喜的。还说也许人家就是来还钱的,不能拿老眼光看人家等等。也是的,你们家的事我瞎操什么心呀!
只见阿永开一辆白色小车,他身穿一身白色西装,一幅绅士派头,仿佛那一天的主角不是阿忠而是他阿永了。大喜的日子战友当然来了不少,都知道阿永有一点那个,口碑不好,少不了调侃几句。
“阿永,你给我们战友传授一下经验,是怎样发财的,你可不能靠吃软饭发财呀!”
"阿永,借一点钱用一用,现在的富人都兴做善事,我们是战友,你要扶贫哩!什么你穷?开什么玩笑,你穷得只剩下钱了吧!”
“阿永,我们是战友。你发达了我们到你那里打工去好吗?什么庙小了,庙小不要紧工资待遇高点就行。”
“阿永,你是情场高手,那些女的怎么一见你智商就成了儿童呢?”
“阿永,战友就是战友,而不是‘占有’……”
想一想挺没劲的,干吗嘛!今天是来贺喜的怎么都拿我来开涮哪!我阿永能混到今天这个水平容易吗?你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谗得吧!真是没品味、俗气!阿永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又不能说,没等散席他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阿永别走呀,今天是阿忠大喜的日子,战友们好不容易聚到了一起,要吃好、喝好、玩好嘛!”
“吃好了、也喝足了。”说完他还验证似地打了一个嗝,摸了摸有些鼓起来的啤酒肚。
“阿永别走,今天我们要试一下手气,要赢你这个大老板的钱。谁赢谁请客,一起上桑拿城。”
“下一次吧,啊!我今天的确忙。”说完只见他拿出手机打了起来。“喂,是小林吗?我是高总,客户来了吗?吃饭你就安排到‘华天’或者‘通程’大酒店,一定要五星级的。喝酒嘛,国酒就五粮液、洋酒就喝XO,好的好的,我大概两小时后赶到长沙,你们一定要把他们搞掂。”
打完电话后他就上了车,开了一下车窗和新郎新娘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发动车一溜烟地跑了。至于阿忠给他打了一年工的工资还有那两万元货款却只字未提。
人家是老总,大老板,忙得没空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