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军列开动,发现逃兵!
在我们这支部队里,上上下下对我们连队的称呼都是高机连。据老兵讲,我们连队是由步兵的机枪连经过整编,换装高射机枪来到高炮营的。记得我刚入伍时,连队里还有不少58年入伍的老兵。常听他们讲什么马可辛、弗洛西咯福、歪把子等武器的威力。他们全都是人高马大体魄魁梧,全都能够在长途行军时扛得动重机枪,有拖不夸的能耐。当过兵的人都知道这样的口头禅:步兵紧,炮兵松,稀稀拉拉汽车兵。我们连最优越的传统特长是紧急集合,老兵们讲:无论是三更半夜,听到哨音后,穿衣服起床、打背包、扛机枪、两根油条一碗豆浆、外加大小便,十分钟全连列队集合无一落伍。我们又练就了高射炮兵需要的是跑警报,加上我们的长处,这使得我们高机连如虎添翼。
在连队当兵,有保密条令在,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部队的一切行动都是军事机密。部队的拉动,已经是不计其数了。在1967年10月底的一天,我察觉到可能又有一次大的拉动,各连的司务长拉着面粉去了天津,找什么食品厂订做面包。
面包回来了,我分到一个大面包,足够我两天吃的。部队拉动了,战士们猜测着,坐着汽车,扛着面包,看来不用埋锅造饭了,往哪里拉?不知道。这次拉动更为不同的是,没有再像以前专走崎岖小路,汽车拖着武器直接进入了铁路货场的编组站。经过了严密的组织分工,牵引车和火炮都装上了火车的车皮。好像火车皮是专门为我们设计的,一节平板车皮正好能够装载一台牵引车和一门火炮。武器、车辆、人员全都是坐火车的行军拉动还是头一次,在行进途中需要看护,我被分配跟随武器坐在汽车的驾驶楼子里,和我坐在一起的还有我们连长。其他大部分人都分散到装载货物的车皮(俗称闷罐子)里,铺了苫不住地面的薄薄一层稻草,优越条件是可以打开背包躺着睡觉。
列车开动了。我和连长坐在汽车驾驶室里,身边的个人物品是一个水壶、一个挎包和携带的干粮(大面包)。挎包里除装有毛巾牙具外,就是毛主席的书了,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列车在行驶中咯嗒嗒咯嗒嗒的噪音让人心烦,此时的我并不开心,不久前的“凉鞋事件”总是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凉鞋事件”给我和连长增加了隔阂,靠边儿站的班长和连长坐在一起,没有像以前推心置腹的谈话、聊天,我和他各怀心事目视远方,有一种悲哀和灰死般的寂寞。列车在旷野上奔驰,加上北国的寒风,无舒适可言,但啃面包,喝凉水是自由的。×班长:把我的水壶递给我。我把连长的水壶递给了他,我闻到了浓烈的酒味儿,他的水壶里装的不是水,是灌了一壶酒。连长一口一口的喝酒,然后啃几口面包,那个时候不像现在可以有什么火腿肠之类的食品,连老咸菜也没有配备一些。在当时,他的这种酗酒行为是违纪的。我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我肯定不会到营党委去打小报告。我拿着水壶啃着面包,斜视着喝酒的连长,他的眼神显得忧郁。是像那一位王副指导员一样想着老婆、孩子呢?还是想着如何带领连队迎战美国飞机的俯冲攻击呢?连长的思虑我无法得知。我只有一种信念: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是英雄是狗熊战场上见!
多数情况下列车是疾驰飞奔的,也有时是徐徐缓行的,还有时暂停片刻又开动了。列车停下来时,我可以从汽车里走出来巡视一下。这样看来,我比在闷罐子里的战友们要自由得多。在闷罐子里的的战友们要解手时,为了安全起见,车皮的大铁门只开一条缝,要由几个人拉着拽着,往车外拉、尿就是了。由于列车咯噹咯噹地飞奔着,不习惯,他们不管怎么憋得慌,无论如何是既拉不下来也尿不出来。
列车的第一站是丰台,军列全体官兵下车吃饭。丰台兵站我来过,我刚入伍时的军列就是在这里停车,我们下车吃饭后改乘汽车的。我知道,这里是北京,距离我们向往的天安门很近。这是第二次来这里吃饭,时过境迁,时间的间隔已经有四年多了。我感叹四年多的军营生活,我不知道是因为我的经历还是什么,我总是比别的人消息灵通。这次在这里吃饭、休整的时间很短,我知道了高炮二连少了一个人,二连查点清楚了,缺少的这个人叫侯××,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少的?谁也不知道。侯××和我是同年入伍的,是山西临汾地区的,平常说话总带着乡音,为人处事很是随和厚道的。从列车开动到丰台停车还不到一个昼夜,查找丢失侯××的任务只能由驻站军代表代劳联络了。
我们是一等战备的列车,一路行驶是逢车要给我们让路的,但因为是在文革时期,军列走走停停。当列车经过信阳、南阳一带时,常年居住在北方的士兵们感叹了:祖国真大啊,在我们那里已经是千里冰封白雪皑皑了,可这里还是郁郁葱葱呢!沿途遇有兵站下车吃饭,短暂休整,部队议论的热点依就是侯××。所经兵站有驻马店、汉口、长沙、衡阳,有关侯××的问题依然没有结论。后经冷水滩、桂林兵站时,侯××问题好像有了初步结论。侯××是在部队从营房拉动到火车站货场集结后,趁着人们在装车忙碌时逃跑的,找了一个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潜伏了下来,一直潜伏到火车开走。
当列车到达南宁后,侯××的问题明确了。侯××潜伏到深夜,摸着黑在山坡附近的村庄野外躲避,耳闻狼嚎犬吠,忍受饥寒交迫,无处可去,辗转几十公里,两天后又回到了营房。在营房留守的人们已经在寻找侯××了,留守的郜副营长同侯××进行了亲切耐心的交谈。我们郜副营长是经历了辽沈战役和抗美援朝战争的老资格首长,是深受人尊敬的。他非常想同大家一起抗美援越,但由于年龄被留守了。侯××经过与郜副营长的谈话,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决定尾追部队。此时的郜副营长别提多么高兴了,决定亲自送侯××到广西追赶部队。当郜副营长陪同侯××到了北京的火车站“北京站”,经由驻站军代表拿到了去南宁的5次特快火车票后,侯××变卦了,说什么也不和郜副营长上火车了:万一让炸弹给炸的折了胳膊断了腿,我咋活呀?!这时的郜副营长已经是忍无可忍、怒不可遏了,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在北京站的候车大厅里,一把抓住侯××的脖领子:好你侯××……
(待续:九、整编规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