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心事重重的领队》上
飞行途中我给闫科长要了杯橙汁,走过去跟她聊聊天,希望能帮她缓和一下紧张的心情。交谈时她一再强调我们此次去德国演出必须确保三点,第一要绝对保证不犯政治错误,力争百分之百地依照出国培训的要求,做到万无一失;第二要绝对保证女孩子们的人身安全,不能出事儿。(那个年代如果一个未婚的女孩和男人发生性关系,或因此怀孕,被称之为“出事儿”)当然这第三就是确保此次顺利完成演出任务,让表演队的模特们在各个场次的演出中都得到完美的发挥。
跟她聊天的时候,我当时一直在安慰她,告诉她放心,我一定会尽力配合好她的工作。其实,我这么说主要是为了让她减压,帮她放松,希望她吃点东西,稍微合眼休息一下。这说到底,我不就是一个随队的翻译么,此行的职责就是为演出当好翻译。
飞行差不多过去一半了,闫科长那紧张的情绪丝毫没有任何缓解,我注意到她在整个飞行途中几乎没有合眼。这紧张情绪似乎也传染了我,连我也开始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突然像灌了铅一样沉甸甸的。看着前面座位上的那十名靓丽的模特,我似乎没有了开始那种兴奋,不知怎么,这心里又突然想起了那位靓丽、聪明、能干、又特别有主见的模特队长。也不知道她送我们登机后心情怎样,是否能挺过这次挫折?那些曾被她无意中得罪过的领导是否还会在以后的工作中继续整她?想着,想着,我渐渐进入了梦乡,彻底睡着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有点擦黑了。机舱的喇叭里空姐的柔声细语不断地用英文和德文交替报告着飞机即将在法兰克福机场降落的通知。看看前面二排坐着的那些姑娘们正各自忙活着,有的在兴致勃勃地整理发型,有的在细心地为自己补妆,有的在自己随身的小包包里翻腾着什么,还有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用数码相机拍照留念。闫科长侧过身来问我现在是德国什么时间,我看了看表,指针显示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1点45分,我知道德国和北京的时差是7个小时,倒推回去算算此时应该是当地时间晚上6点45分。
我看看闫科长憔悴的面容和那双干涩并略显浮肿的眼睛,知道她应该在飞行的10多个小时里,基本没怎么合眼。哎,如此持续高度紧张状态,换了年轻人估计都难以应付,更何况是她这个年龄呢?我真的非常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希望能有好主意,让她那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
听说闫科长的父母亲都是老外贸,她爸早年一直在香港华润公司从事进出口业务。夫妻二人除了外贸业务员的公开身份外,似乎还有一个对外不便公开的特殊身份。为了让他们在国外安心地为国家服务,二个女儿都安排到了外贸专业公司。小女儿担任欧洲市场的外销员,大女儿也就是和我同行的闫科长则在我们外贸公司担任样宣科科长。
当时全国的纺织品、服装、针织品等进出口公司都有一个专门的科室负责广告宣传和样品收集整理工作。为了推销产品,制作宣传册,展示本公司的一些畅销品种和拳头产品,时而也需要挑选一些时装模特为应季的服装拍照,然后经过设计和编辑,最终印刷成精美的时装样品推销手册,以便在广交会上或其他业务洽谈时,推介对外品牌或展示加工工艺水平。
别看闫科长自己是个身材矮小,相貌平平的中年女人,但由于工作关系,她经常跟那些美艳动人,青春靓丽的模特们打交道。这次去德国参加时装秀带去的10名模特,不少都是她平时在科里拍广告宣传片的时候经常见面的姑娘。也可能正是因为熟悉的缘故吧,闫科长此次出国的旅途中尤其担心这些女孩的安全,她不仅要完成好出国演出的任务,还要对这些女孩的家庭和她们的父母负责。大概也正是这个担心才让她感觉到了难以承受之重。
飞机落地后,总公司驻西德商务代表和卡斯达百货公司的负责人一起过来接机。女孩们每人都收到了大大的一束鲜花。估计在此之前法兰克福机场从来没有一下子来过那么多位东方美女,机场候机的人都带着好奇和兴奋的目光注视着这支齐刷刷的美女队伍。这些专业模特平日里走路就多少带着走秀的T台步,现在每个人手捧漂亮的鲜花,站成一列步出机场,构成了机场难得一见的靓丽风景线。我作为唯一随队的男性走在美女们的后面,虽然这些女孩中既没有我爱的人,也没有爱我的人,但我心里依然洋溢着幸福和自豪。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国内的生活还比较差,居住条件也不好,城市的市容市貌都很老旧,初到法兰克福这个欧洲腹地的大都市,沿途霓虹灯装饰的街区和大厦,临街的那些餐厅、咖啡馆,路上跑着的高级轿车,一切都让这些从未跨出过国门的姑娘们兴奋不已。来到入住的酒店,厅堂里似乎弥漫着咖啡、烘焙、薰衣草的混合香气,酒店大堂豪华的陈设令人目眩,墙壁和角落里摆放着不少看似昂贵的工艺品和装饰物,总之,目睹的一切都强烈地刺激着我们的感官,让大家亢奋。
到酒店后,接待人员迅速帮我们办理了入住登记,大家纷纷带着各自的行李去了自己的房间。回房前约定好,三十分钟后在酒店的大堂集合,参加当天卡斯达百货集团为我们时装表演队举办的欢迎晚宴。
按当时国内出国住宿标准,我们是不能入住这种高级酒店的,但这次来德国不同,我们是国内第一个被德国最大的百货商特邀过来的时装表演队,按今天的说法,那次出国应该属于商业演出的性质。为了邀请这些东方模特,德方当时也是花了大价钱的,其中包括了北京到法兰克福的往返飞机票,时装表演队在德国逗留期间的全部食宿费,演出期间在各个城市间的交通费等等,总之,在德国的一切花销统统都由德方包了。
除此之外,由于那次时装秀实际上是为西德卡斯达百货公司做全国的推广宣传,所以当时德国的接待单位比照聘请其他国家模特的通行做法,还在演出合同中规定我们团组的所有成员,当然也包括我和领队,每人每天可以得到100西德马克的演出酬劳。我曾经心里暗自盘算过,按当时德国马克和人民币的兑换率,光是我们每天拿到的演出费,几乎就相当于国内好几个月的薪水,两周的演出挣到的外快居然差不多是我们好几年的工资!现在想起来,似乎还有些兴奋和心动,当时那可真是发了一大笔意外的洋财!(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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