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的姥爷(外祖父),总有说不完的惊奇!
我的外祖父的家住在把什儿村的东头,一处很大的院子。院子东面连着另一处大院子,住着我大姥姥一家,没有院墙,可以自由穿行。就是说可以从这边的大门进来,到大姥姥家串完门,再从大姥姥家的大门出去;也可以从大姥姥家的大门进来,跟大姥姥聊几句,再回到我姥爷的家中,这说明弟兄之间关系融洽,这让我很惊奇。
我姥爷哥三,他排行第二,在我的记忆力也只记得他,大老爷和三姥爷死得早,我没有见过。在姥姥家,正房由二舅二妗住着,而姥爷姥姥自己住着东房,不像我的大姥姥人家一个人住着正房,这又让我很惊奇。
姥爷是一个铁匠,它的手艺在当地百里范围内是有名的,车官走几十里来把什儿就是为了找我姥爷给牲口钉马掌。我儿时一放暑假常跟着妈妈回姥姥家,在这里我最喜欢看的就是姥爷家的铁匠炉开火及钉马掌。
每当下地回家早的时候,姥爷就吆喝着点炉啦。大门口的铁匠炉,在二妗的张罗下开始冒起了黑烟,然后在柴火上放上几小块儿精煤,风箱一拉啪嗒啪嗒,黑烟没了变成了青烟,火苗越串越高,精煤就引着了,再加上一层精煤,最上面是一块儿一块儿铁;二妗继续拉着风箱,铁块也慢慢地变红了,姥爷翻动着铁块,让没红的一面朝下继续烤着,等两面都红了,然后用鉄夹子夹下来,放在铁砧子上,这时二舅脱了上衣,悠起了大锤砸了下来,而姥爷则是左手转动着夹子里的铁、右手用小锤点划着,就这样你一下、我一下,铁块由不规则变成了长方形,由红色变清,姥爷把它重新放进了火里,又取出一块刚烧红的,指挥着二舅叮叮咚咚敲打起来……我就这样看着他们把把一块块铁从不规则打成方形,再从方形打成长方形,再从长方形打成长条,最后围回来打上一排排洞,这是用来往马掌上钉铁掌的钉空,这样一个个马掌就做成了;最后剩下的边边角角也不浪费,做成了一个个马掌钉。
等这些马掌及马掌钉成套做好,我的二舅早已浑身是汗、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了,稍事休息等马掌晾凉一些。那在一旁喝茶的车官,便把马从车上卸下来,姥爷取过来马凳,把马腿拿起来放在上面让二舅扶好按牢,姥爷一手拿铲一手拿锤,把已经磨坏的铁掌先卸下来,再铲去已经磨坏的马掌表层,平平地铲出新的一层,最后再把刚刚做好的马掌不大不小稳稳的定在上面,直到车官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再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马掌……一匹马钉完、再钉第二匹……姥爷钉的马掌坚固、耐磨,能用很长时间。是啊,姥爷的铁匠手艺真的叫我很惊奇。
其次,说到姥爷的死也是一种惊奇。
妈妈领着我在小小的东房里和姥爷姥姥住了很长时间,这天躺在炕上生病的姥爷突然告诉大家:“走呀,走呀,我要走了!”
妈妈看姥爷精神头不错,就问:“去哪里呀?”
“去长生天那里,弥勒佛说明天要来接我!”
妈妈听出来了姥爷不久将离开人世,怕把我吓着,就匆匆忙忙把我送回了包头。
等她一个人再返回把什儿的时候,刚进村口,就远远看见院子里停着两口棺材!怎么回事?
这时,二妗把妈妈迎接回家,慢慢地说起其中的缘由:“昨天你们走后,天气格外晴朗,傍晚突然霞光万丈……姥爷瞥了瞥从窗户飘进来的霞光,说给我擦洗擦洗换衣服吧,我要走了。”
就这样,姥姥赶紧喊来几个人给他收拾停当,问他还想吃点喝点什么?他说,“不要了,把我扶得坐起来。”
众人赶紧用被子把他围起来,让他靠着被子坐起来。
“给我转过来,我要看着窗外。”
众人又赶紧给他转过来,他看着窗户外透过云彩洒下来的霞光,笑盈盈地对大家说:“我走了!”
大姥姥也在,跟他开玩笑说:“你慢点走,带上我了哇!”
姥爷不回答,赤脚医生丁常忠也在场,他到跟前一摸说了句“没气了!”
这时,霞光散了,现成的棺材众人帮忙入殓放了进去;然后大家忙着买纸做花圈,找人定纸火去了。
我的大姥姥自己一个人找了个凳子坐在棺材前哭,她比我姥爷好像还大两岁,没有人管她,结果一口气没上来哭死了。
这就是院子里放着两口棺材的原因。
上面说的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事情啦,就在我的妈妈今年去世后,老家人来包头告诉我一个关于姥爷的又一个巨大惊奇:原来姥爷不是亲生的。
“你没见过你大老爷、三姥爷,你姥爷长得和人家那哥俩不一样,他是经由的,他原本是一个蒙古族孤儿。”
“怎么回事?要是这样,我的妈妈就有50%蒙古血统,我就有25%蒙古血统,太震惊了,五十岁了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