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产生意失败以后,自己感觉到有些心灰意冷。2年的股市挣扎一无斩获,于是无奈选择了避走异国他乡。当时选择来加拿大是有那么一点点机缘的。94年地产失败后情绪消沉,百无聊赖之时,我们在天津接待了一位多年未曾谋面的故交。她的名字叫美丽,是位当年和我们兄弟4个都非常要好的姑娘,当然再次重逢见面之时,她已经是2个孩子的母亲,应该也有三十多岁了吧。多年未见,再次重逢,大家格外兴奋,席间美丽大致问问我的情况,她建议我移民去加拿大发展。
美丽和和我们家的接触和认识其实源于一个相当偶然的因素,美丽的干哥哥是我大哥在六十五军当兵时的战友。美丽出身于马来西亚的华侨家庭,解放后父亲爱国,毅然偷偷离开父母回国参加新中国建设。回国后落脚天津,认识了美丽的妈妈,后来有了三个孩子。文革期间,美丽的爸爸因为华侨出身,加上自己爱吃爱玩,被揪斗挨整好多年。后来美丽的爷爷去世需要亲属过去继承家业,她爸才获得国家批准出国。到后来美丽的爸爸客居香港一直逃避回国,又在香港陆续有了同居的女人,几乎置她们全家于不顾。
就这样美丽在学校几乎成了没有爸爸的女孩,按理说这样的女孩原本在学校可能会受欺负,但美丽居然混成了学生的小头目,身边还管着好几位当时学校里打架斗殴,挑号出名的男生。美丽是个个性鲜明的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略带亚麻色的长发编起来的麻花辫,白白的皮肤,脸上有些浅浅的雀斑,说话嗓音略带沙哑,性格有点像男孩,虽然贵为华侨之女,但身上看不到丝毫的娇娇二气。美丽的与人交往和社会活动能力超强,男孩子们只要一接触她,几乎都会很快触电似地喜欢上她。
大哥的战友叫车磊(现在已经去世多年)当年在天津市河东区也属于教父级的调皮学生。车磊很多年一直充当着美丽的保护神角色,美丽管他叫大哥。后来美丽通过车磊又认识了我大哥,二哥、我和我弟弟。美丽的妈,是位贤惠漂亮的小学老师,特别喜欢我大哥,后来关系好的几乎差不多成了母子关系。就这样美丽完全走进了我家,走进了我们兄弟四个的生活。
美丽接触我们家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她的出身,当时华侨的出身在社会上地位很低,而我们家则是当时所谓“革军”出身,可谓根红苗壮。美丽和我们家走近以后,差不多认我老爸这位老革命做了干爸。我家都是秃小子,爸爸特别喜欢女孩,这样美丽也几乎成了他女儿,美丽当时和我们家维持密切关系,也许是为了增加自身的安全感吧。
当时我们家的两个哥哥和我的小弟都特别喜欢美丽,只有我是唯一个不怎么跟她说话的孩子。为这个她还特意找了我大哥“三哥总不理我,你能不能跟他说说啊!”她是那种自信全世界的男孩都会喜欢上她的那种女孩,我当时意外的冷淡可能有点让她受不了。后来大哥专门认真地求过我,让我跟她说话。慢慢地我们兄弟几个都和这个妹妹打成了一片。
记得后来二哥在西藏当兵中间回来探亲还想和美丽成为恋人,但被美丽拒绝了。再后来,美丽的爸爸威胁全家去香港和他团聚,他甚至放话给美丽的母亲“如果你们不过来的话,我就回国把小三(男孩)带走,然后就离婚!”无奈美丽全家最终还是去了香港。走前,美丽思想很纠结,她认为香港是个世界上最坏最肮脏的地方,她甚至怀疑她爸爸要把她卖到香港的妓院里,她多次求过我老爸,要求帮着她和她自己家划清界限,和我们家一起生活。
后来听说她们去了香港后,她爸爸还是和其他女人一起生活,并没有管她们,只是每个月定期支付一些生活费,直到她爸去世,她们才在葬礼上又见了父亲。由于从小就在逆境中生长,美丽成了特别自立,特别能干的女人,她尤其善于经营身边的人脉资源,很早就在香港打拼出了属于自己的事业,创办了属于自己时装品牌并拥有了几家分号的时装公司。97香港回归前,她们和许多害怕共产党接收的港人一样,举家移民到了加拿大。
美丽建议我移民后,我考虑再三同意了她的建议并开始着手办理移民申请。按照加拿大的移民条例,外来的移民申请主要有3种模式,第一亲属团聚,申请人必须是加拿大公民的直系亲属;第二技术移民,申请人必须是加拿大当时稀缺的技术人士;第三商业移民,在商业移民的项下,有两个分支类别,第一个是投资移民,只需将一笔几十万加元的现金存入加拿大联邦或各省创办的投资基金账户内五年,申请人全家便可获得加拿大的永久居留权。还有一个分支叫企业家移民,这是专门为商业人士提供的移民机会,要求申请人必须拥有经商的背景,有一定的资金实力,有良好的教育背景和流利的英语(或法语)水平。地产受挫后,股市上被全线套牢,我自己评估后,感觉唯一可以申请的类别就是商业移民项下的企业家移民。
当时还有几套房子和一些套牢的股票,七拼八凑的总算凑够了加拿大移民局要求的个人净资产额度。其他所谓经商的经验和背景,教育程度及英语水平等其他条件经联系专业移民律师评估后,基本没有多大问题。
当时国内移民去加拿大的绝大部分都是技术移民。当时我申请的这种企业家移民几乎很少。很快,我就接到了加拿大移民局发出的面试通知。移民官的面试其实是移民申请的最后一道关口,同时也是最为重要的一关。面试不通过的话,基本上这个移民案卷就等于被“枪毙”了,虽然通过律师申诉也有可能翻盘,但机率极低。由于我当时的申请是美丽帮我在加拿大递交的,这样一来,我的移民面试不能像在国内递交的申请人一样选在在北京、上海、或香港等领事馆进行。经律师协调,我的面试最后选择在美国芝加哥的加拿大领事馆进行。
面试进行的很顺利,移民官主要是问些简单的经商基本知识,看看你的英语熟练程度,同时了解一下申请人过去“落地”后准备创业的一些想法和打算。由于面试前,移民律师对我做了简单的面试辅导,所以没用几个来回,就宣布OK了。我从芝加哥返回天津后不久,就收到了那张加拿大移民部颁发的永久居留证明。
举家迁徙是个大的决策,虽然我们已经就这个事情商量过好多次并已经取得了共识,但真到了要离开的那一刻,还是感觉恋恋不舍,故土难离。中国人讲究的是父母在不远游,但现在为了移民,不仅要离开双方的父母,同时太太也要辞掉政府里现任的职务,孩子也必须离开刚刚熟悉的学校和那些认识不久的那些小伙伴。去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一个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性的国度,她们能适应那里的生活么,我自己在那能干什么呢,如果没有了工作,那么高的开销,家里带过去的存款会否很快坐吃山空,总之,最后踏上飞机旋梯的那一刻,内心还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当时飞行的国际航班上提供的餐饮食品都比现在好的太多了,但我无心细细地品尝那些食品,每次送餐的时候,只是机械地,如同嚼蜡般地吞食着那些食品。太太是位心事比较重的女人,好多送来的食物都没怎么动,只有可爱的小女儿胃口好的出奇,不仅风卷残云般地吃光了自己的食物,还不时过来挑拣着妈妈那份食物。女儿很兴奋,她感觉这是一次全家的出国旅行,用不了多久,她就能返回学校上课,重新戴上她刚刚得到的2道杠,班里的老师和同学们也都不知道她从此彻底离开了她们,因为我们为了保密,当时只是去学校给她请了几天的假。
飞机在云端轰鸣着,我的思想似乎也插上翅膀飞到了云朵里。那些未知和不确定性让我感觉焦躁。渐渐地我又想到了自己这几年失败的惨痛,心里的那种绞痛似乎又开始折磨着我。痛定思痛,我也暗自下定了决心,我告诫自己,“你曾经是当过兵的人,当兵的就要面对困难,不能退缩,既然冲锋号已经吹响,脚下已经没有退路。”再看看身边坐着的家人,心中男子汉的那种责任和使命感一下子涌了上来,瞬间自己清醒了许多。这个关键时刻,容不得犹豫和彷徨,只有迎上去,重新振作起来,勇于承担责任,尽快打开局面,才是大丈夫所为。想着想着,飞机开始下降了,经过将近17个小时的飞行,三次转机,我们终于开始降落在了即将开始全新生活的加拿大多伦多皮尔逊国际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