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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 别 战 友
陶哥，听我陪你聊聊天
2012年7月2日下午5时左右，相随相伴我将近四十年的老战友、好兄长陶玉安同志离我而去了。刹那间顿觉如五雷轰顶，悲痛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就在今天下午将近5点的时候，我去医院看望他。来到消化内科他住的房间一看，心里猛然一愣：13床怎么没人了！急忙向护士打听，护士告诉我说：“13床出院了”。我已预感情况不妙。自打他住院后，我三天两头来看他，虽然从医生的口中得知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但还是感到来得太突然。急忙给他儿子打电话询问情况，结果证实了我的判断。别人出院是因为病情好转了，他出院却是因为医生已无力回天，马克思向他发来了请柬。他是凭借着顽强的毅力耗尽了生命的全部。我是多么希望他长期住在医院里啊！那样，至少证明他还有希望，我们还可以随时见面，还有可能结伴而行。可是，他确实真真切切地“出院”了。陶哥呀，你真不该呀！你的心愿还没有实现啊！
前天我去看他，帮他按摩，陪他聊天。他虽然很虚弱，但神智却十分清醒。我告诉他，“你是医生，也清楚自己的病情，有时药物不是治病的唯一，还要靠精神辅助。无论如何，你的精神不能垮，医学科学发展很快，过几年总会有办法的”。他望着我说：“你放心，我的精神垮不了，挺过今年就没事了，等病好了，咱们就伴回锡盟看看”。他曾不止一次地对战友们说过这样的话，就是在冥冥之中也忘不了他所留恋的部队，忘不了那播撒青春的草原。我向他道别时，他还嘱咐家人陪我出去吃点饭，没事不要老往医院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客气。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不知为什么，轻易有泪不轻弹的我，每次离开病房，都要偷偷地抹一会子眼泪，想来是“只因已到伤心处”了。
本来，我打算下午见到他时，给他一起回忆回忆以前在部队的故事，内容我都想好了，目的是为博他一乐。可他却如此的“不够意思”，竟然不告辞而别我。陶哥呀，你也太让我伤心了。我“恨”你呀！
但我还是要把故事讲给你听，你能听得见吗？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听得见。
1974年11月26日，满腔热血的我们，憧憬着无限美好的革命理想，在凛冽寒风中一起踏上了北去的列车，开始了我们保卫祖国的神圣旅程，银装素裹的塞外边城——张家口，就是我们从军路上的第一站。咱们的营房是国民党时期傅作义部队修建的老营房，后来成了二野空军医院。咱们睡的是大地铺，地上铺的是麦秸草，靠屋子中间的一头铺上两层红砖，既可挡住柴草，还可当作枕头。一床单褥棉被，一个白布装衣服做成的枕头，一个挎包，一个脸盆，就是我们的全部家当。零下几十度，没有暖气，也没有炉子，睡觉戴着皮帽子。就这样，二十多个新兵组成了一个家。没记得一路有多累，就是一个兴奋！参军入伍的愿望终于梦想成真了！
陶哥，那时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当兵之前就已是有着两年工龄的县医院医生了，可谓算得上见多识广，大器早成了。于是乎，你就成了我们这帮“新兵蛋子”的核心人物。说实话，我是打心眼里真得佩服你呀！我是拿着5块钱来当兵的，你兜里却揣着一二百块呢。因为你当兵之前就有工作，还是令人羡慕的医生，记得我体检时还找你走过后门呢，能不佩服你吗。你也不客气，整天以“老大”自居，指点着我们这帮愣头小伙学雷锋、做好事。本来新兵连的生活就够紧张的，白天走队列，听报告，抽空还要“出小操”，晚上带兵干部经常“梦”到“敌情”，紧急集合要搞好几次，累的我们这些在家干体力活的“壮劳力”都受不了。你却不心疼，天不亮就把我们叫起来，先帮厨房做饭，再搞厕所卫生。几百人共用的那个旱厕，每天都会结下厚厚的一层“尿冰”。一镐下去，“冰花”四溅。张着大口喘粗气的我们，经常会吃到这不花钱的黄色“冰块”。但我们没人觉得丢人，相反感到特别的光荣，每天都受到领导表扬，越干越有劲！那时提干全凭实干，你指导我们的这一招，为我们以后立功、入党、提干帮了大忙。我真的好感谢你呀，陶哥！
陶哥，还记得吗？在团部大院的时候。晚上没事咱们就凑到一起，你教我摔跤，我教你唱歌，光顾开心，也不怕人家说咱搞“老乡观念”。你会武术，每次摔跤你让我抱着“后腰”，就这我也摔不过你，有一次你把我扔出去五、六米远，叫我腰疼了好几天。不过，唱歌你就不行了。那时，邓丽君的歌曲属于“靡靡之音”，或叫“黄色歌曲”，但大家都在偷着传唱，主要是听着好听，学唱也不难。一首《把我的爱情还给我》，愣让我这个“乐感很强”的“老师”教了你一个多月还是找不着调。被我戏称为“不着调瞎胡咧”独唱演员，后来你从不敢当着我的面表演“独唱”。直到转业后最近几年战友聚会多了，才跟我学会了《驼铃》。“送战友，踏征程---”早知这样，我不该教你唱这首歌呀！你知道我今后再唱这首歌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陶哥，你这人哪都好，就是脾气太直，说话太冲。就拿喝酒来说吧，过去你反对喝酒，也不管什么场合。我结婚那年，娘家来接亲，来了三个大舅哥，个个海量。我怕顶不住，专门给把你请来，原本是要你好好陪陪人家，哪怕你喝一杯人家喝六杯都行。你倒好，入席先表态：“都是自家人，路也不近，菜要多吃，酒可少喝，谁也不劝谁”。完全不顾咱老家“喝酒不醉算白搭”、“客人不倒算白瞎”的传统风俗。气得人家其他几个陪酒的出来找我：“快叫你那个战友出来吧，哪有他这样陪席的”。我说你你还不听：“窗台上摆的都是好酒，他们又不是看不见，不让他们喝是为他们好，骑自行车道上出了事怎么办”？你说你这事办的。结果，客人让我的“轮番出击”战术狂轰滥炸的东倒西歪，临走还不满意，甩下一句“民校，你家没酒哇，我们没喝够”。为这事，我“记恨”了你好几年。只有我媳妇说你做得对，因为她也向着她娘家人。其实，我也知道你的好意，我是故意气你的，你能原谅我吗？
你退休后，应酬多了，慢慢的你也学会了喝酒。由啤酒到白酒，由一两到半斤。不但酒量见长，连酒风也变了，动不动就是先干为敬，别人要是不喝完你就生气，战友喝酒还摔酒瓶子，哪次不是我给你打圆场啊！凭这，你也得谢谢我，酒场上的事咱俩算是扯平了，谁也别怪谁了。
说你不会说好听话吧，有时还挺能说。退休了闲不住，要发挥余热，开了个社区门诊，病号倒是不发愁，毕竟社区高级职称的医师不多，何况还是老军医。但到了年底写工作总结就发愁了。第一年，你非常“谦虚”地找到我：“老闫啊，帮帮忙吧，你是大医院党办室主任，文笔好，给老哥写个总结吧”。都叫我老闫了，还能说什么，加班加点写完了，你一点都没改就交上去了。第二年又来了：“老闫哪，帮我写个总结吧”。我心里本来就不愿意，还没表态，你又说了：“其实这东西没啥难的，去年我写的总结在长安区社区卫生服务站工作总结评比中拿了个第一名，我主要是没有时间”。我心里想，你都拿第一了，还找我干什么。转念一想，去年的总结不也是我给你写的吗！于是，没好气地说“我也没有时间”。你立马堆下了笑脸：“写吧，写吧，哥晚上请你喝酒”。我把去年的总结数字一改，标题一变，三下五除二完活。没有时间的你却赔我喝酒到夜里两点。今年，我还等着给你写总结呢，可你却永远的走了，能不叫我伤心吗！
我记得很清楚，今年的元月二日，已经半个月没见面的你，夜里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你得了癌症，我气得大骂你“神经病”。你说刚查出来，已经确诊了，而且已错过了手术机会。我说你别着急，也许是误诊。你说你是搞医的，心里清楚，不害怕，就是有点遗憾，希望战友们有空多来陪陪你。放下电话，我难过得整整哭了大半夜，你知道吗？老哥！以前只听你说过偶尔胃痛，我还劝你不要喝凉啤酒，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要是早一点发现该有多好啊。
你住院后，每次去看你，都是一次难过的经历，看到你日渐消瘦，我的心里都十分的难受。在你面前，我强装笑颜，可心里却在流泪。每次嫂夫人都会对我说：“行了，时间不短了，回去吧”。她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好嫂子，我为她失去你这样一位好丈夫而惋惜！
陶哥，你的突然离去令战友们十分震惊和悲痛，路近的都来为你送别，路远的也发来唁电；你的家人为你的后事煞费苦心，各个环节办得都非常体面而又周到。秀玲嫂子是个明白事理之人，很坚强；你的儿子部队转业进入了政府公务员行列，大有发展；你的小孙子聪明可爱，前途无限；你的老母亲还有两个事业有成、深谙孝道的老弟奉养。就凭这，你完全应当放心。你的音容笑貌，你的真诚热情将永远铭记在战友们的心中。
永别了，陶哥！
安息吧，陶哥！
你的战友们祝愿你在通往天堂的路上，一路走好！
战友：闫民校
二○一二年七月二日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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