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0岁，按现代的观念尚属于年富力强，可一纸命令却让他停了飞。没多久又让他离休了，说是安度晚年。离开了飞机，离开了机场，离开了眷恋的蓝天,他像没了魂似的。钓鱼成了他唯一的乐趣，尽管连一片鱼鳞也没碰上，他还是要去……
1953年他考入航校，成了人民空军的一名飞行员，他第一个驾驶国产高速歼击机翱翔蓝天，幸运地驾机通过天安门，接受中央首长的检阅；1958年，和英雄杜凤瑞一道参加了对国民党空军的作战……
那是三年困难时期，刚刚开始组建的空军表演队招收飞行员。一个航空兵师上百号人，挑来选去的，最后竟把他这个有着“护士姑娘”绰号的瘦子挑去了。
某国元首访华，指挥员命令他参加八机护航。
阳光灿烂，碧空如洗，中国空军8架护航机在指定空域准确无误地同专机集合编队，人字形飞向首都西郊机场。
专机驾驶员是雇请的是美国飞行员，据说他的飞行时数的零头，也比蔡宗福多呢。
他两眼紧紧盯着专机的机翼，严格保持着速度、距离。突然，专机的机翼一晃，机头朝右一偏，接着一左一右在空中耍起龙来。编队飞行，机头一动，整个编队都得要动，稍有不慎，就有相撞的危险。前苏联的护航队就曾把芬兰总统的专机从空中撞落，在国际上造成很坏影响。蔡宗福明白过来了，这名美国飞行员是想破坏中国护航机的队形，让中国人在国际上丢脸，愤怒中他也十分紧张。
他和他的队友们也真有两下子，你左我也左，你右我也右，8架护航机像焊在钢板上一般 ，始终与专机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倘若这位美国飞行员不在空中，而是在地面观看的话，他一定会感到，他的所作所为非但未使中国飞行员丢脸，反倒使中国飞行员的技术、勇气、意志得到了一次完美、充分的表现。
行动考验人，他成了一名领导、同志们信得过的出色的表演飞行员。
新华社电：人民解放军空军飞行表演大队特技飞行表现已达到世界先进水平。
一条新闻引来了“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摄影师们。
“能否再将编队间距缩小些，像美国的‘雷鸟’，机翼叠机翼？”摄影师们问。
银屏上，4架涂着红、蓝、白三色标记的F-16A型战斗机以近似机翼相叠，头尾相连的惊险队形，呼啸而来，跃升，似利箭扶摇直上；超低空通场，势如飓风横扫江海大地……四机箭式编队斤斗，交叉航线通过，鸭摆式滚转等高难、惊险动作，一个接一个，令人心悬嗓门。
这是美国“雷鸟”表演队的电视录像。
“美国飞行员能做到的，我们为什么不能？试一试！”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可是，干，决不那么简单！缩小间距，缩小到什么程度？数据呢？谁也没有实践过，弄不好飞机相撞或者吃尾部气流栽下来怎么办？怎么办？路总得有人探，谁去？
“我去！”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什么？他？”二十多双眼睛，透着惊奇的目光。
大家的惊奇并不是没有道理，他是表演大队第四任大队长，现在又是航空兵师的副参谋长。并且，他还有一个得过“妄想型”精神分裂症的妻子——
15年前的一天，表演大队为几百名陆军和海军战友表演。
几百双眼睛盯着半空中那只“鹰”。
跃升，像云雀欢叫着窜入云端；俯冲，像流星陨落直扑地面，改平飞，半滚倒转，准备再次跃升作斤斗，飞机负荷增大，拉杆，拉——
“砰！”空中一声震响。
正在抬头跃升的飞机，突然像狂风卷下的一片枫叶，急速向下旋转，一圈，又一圈……机身上掉下一件东西，在空中几个翻滚嚓地一声插在机场草地上，原来是一只机翼！
“不好，机翼折断了！”地面同志惊呼。
“跳伞！快跳伞！”指挥员焦急呼喊。
来不及了！急旋的飞机，巨大的离心力使飞行员无法跳伞，且高度太低，一切都来不及了！
飞机一头栽在机场南头，地面升起一股烟柱。救护车带着凄厉的啸声冲过去……
这悲壮的场面她看到了，她吓呆了，吓疯了，从此，她得了“妄想型”精神分裂症，犯起病来，哭笑无常，到处乱跑，甚至常常拉着丈夫上机场。现在尽管妻子的病有所好转，但假如她一旦知道丈夫又要去冒险，将会如何呢？“不，蔡副参谋长，应该我们去！” 二十多个恳切的声音。“好啦，别争了，毕竟我比你们多飞几年嘛”，他挥挥手，轻松地说。
“02号注意，开始执行预定方案。”地面指挥员下令。
蔡宗福缓缓地推油门，飞机渐渐向长机靠近，二十米，十八米……双机间的距离一点点缩小。飞机在轰鸣，座椅在战栗，灼人的尾流，阻挡航线的乱云，无不带着死神的阴影，向前、向前……他圆睁大眼，胸底迸发出勇士般的血性和胆气。
“腾！”突然机头猛然下沉，象挨了当头一棒，飞机一个横滚，刷地掉下来……他奋力握紧驾驶杆，使飞机回到稳定状态。一阵紧张，随即爆发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激动和兴奋。尾流的位置终于找到了！避开尾流打击的安全区终于找到了！
他手推油门，再次靠近长机，几个回合，第一个数据测定了；双机编队前后距离10米。
10米，在速度和力量面前，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数字；长机只要0.05秒的动作失误或停滞，双机就会相撞。飞行员的手脚那怕是稍一哆嗦，立刻就会“饮恨长空”！蔡宗福，依靠精湛的飞行技术和不怕牺牲的精神，取得了第一个技术数据。以后，他和年轻的飞行员们不断探索创新，又把这个数据改写成5。机群，终于以5×7M的间距出现在电影银幕上。美国空军参谋长观看表演时，脱口赞道：“这简直就是上帝拾来的一块门板！”
他笑了，望着天空天女撒花般的九机编队。天空，5 机向下同时散开，彩烟织成的花朵，恰如倒拄金钟悬在天际；向下散开的四机，则图画出一幅尤似挂了水晶珠链的枝形吊灯，明媚动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