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溜达
在半个世纪以前，我在空工上过学。若不是同学聚会，这也许是被我早已忘却的历史了。
空工岁月给我留下最美好的记忆是：吃饱了闲溜达。在校园里，在小河边，在坝原上。
我记得我们还跨过小河还搭上张令军母亲的公交车，溜达到兰田县。最能溜达要属刘贵春。一不小心就溜达到60多里外的西安市。
溜达是一种休闲自在，也是一种快乐和幸福。但也未免有些苦涩。在那青春荷尔蒙旺盛的时候，只是光棍与光棍的溜达有什么意思？
听说：老道在长征时与一个妹妹搭个上了，以后竟然终成眷属。老道毕竟是很幸运，而且是保密工作作的好。这样的事，如果叫组织知道了可是不得了的事啊。
昌纪同学探家与未婚妻提前开火，刚一定级就被降了一级。呜呼！昌纪呀，谁叫你叫昌纪？竟然犯了与现在嫖娼一样的错误。
当我们独自溜达的时候，大多是充满了思念和伤感。想念着远离的家乡，爸爸、妈妈。想念着她。不能在一起戚戚我我，是很痛苦的事。在最动荡的时候，家怎么样了，爸爸妈妈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溜达中的思念更有些撕心裂肺。。。
第二 闹哄
空工岁月除了溜达就是闹哄。当然，还吃喝拉撒睡。后者，不值一提。我们究竟是溜达为主，还是闹哄为主呢？虽然闹哄重要，但从时间上还是溜达的时候多。
按现在的说法，闹哄就是瞎折腾。可是那时候你把闹哄说成闹哄就是反革命。
闹哄是造反，是革命。革谁的命，目标是明确的，可是目的是不明确的。
上至刘少奇，中至薛少清，下至张丙辰。
空工三年你们究竟干什么了？闹哄了。造反了。革命了。
闹哄的青春有些火红，革命的激情有些浪漫。
过了，半个世纪，空工同学聚会拜见师长。91岁高龄的老教授章震越淡淡的说：感谢你们在文化大革命时候没有斗我。感谢你们还来看我。
我有眼睛湿润了，我想起我们满腔激愤的批斗张丙辰教授的时候，竟然扬起了手脚。假如我们现在见了他，应该怎样说？
“对不起，张教授。”
仅仅这种道歉，夠吗？再说：这种道歉我们承担起吗？
我们同学与同学关系怎样？我们是否反目成仇过？我们是否势不两立过？
五十年以后，和尚似乎是为了三家村事件找我算账，对不起，我忘了。但我还是要说如果我出卖过同学。我向你叩首请罪。
当然，我记得我们在空工的最后一张大字报是谁写的。是写的什么、
二百名学员中就有五十个同学是反革命，是坏分子。
我没有忘记：红叶最后喝醉了酒，那痛苦的表情。多少年来，许多同学我忘记了，没有忘记陈红叶，赵启明，贾宝书。。。那些牵连的同学。
五十年后，我们在事业取得了辉煌。
我们要感谢空工培养了许多将校军官。
我也要对空工说声对不起，对不起母校，我给你拉后腿了。
我不知道，比我还差的同学，想对空工说什么。
也许真的空工是一场梦。
每一个的梦境不同吧。
人们总相信永远的辉煌，永远的美好。
可是辉煌过去是什么？美好映衬的什么？
人们总相信生活永远，人类永恒。
可是一切都将逝去。记忆也会淡淡的忘却。
忘却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幸福。
我在空工上过学。我参加过文化大革命，没有犯过什么错误。在毕业时，我的自我鉴定就是这样写的。
唐万年是我的同学，参加过大革命，在文化大革命中没有犯过错误。在组织的调查信上，我也是这样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