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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 鹰 0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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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伟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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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连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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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浓深情
地震发生的第二天,在距军指挥中心百里之外的另一处基地篮球场,草坪里,备战机窝,空地上,到处都搭建了临时帐篷,这里正准备接收和救治来自地震中心的伤员。 在701机务大队的临时住所,稍微有点好转的张京生拄着拐杖,正在组织全中队干部战士传达上级指示,他说:“现在军部所在的城市是灾情最严重的地区,无论是我们的战友还是当地的百姓都需要迫切的援助。我们目前的任务:一是保证战斗力;二是组织救援。身体好一点的去灾区,抢救我们的战友和百姓。差一点的留在机场要负责接管来自全师各机场转来的飞机,要保证正常的战斗起飞,轻伤员和病号留在住所,准备帮助和护理灾区送来的重伤员”。 说完他问指导员有什么说的没有。指导员只说了一句:“我相信同志们一定能完成任务,因为我们是铁鹰部队!”。 传达完上级指示,明确了任务后,大家兵分三路,陆续地进入了这个处处充满着危险和考验,但却见不到硝烟的战场。 在机场的起飞线上,纪航的脚脖子肿的跟大腿一样粗,他一架,又一架的检查着兄弟部队飞来的战机。这架轮胎没气儿,那架减震器漏油,他一瘸一拐的坚持着,直到排除了故障。数日的劳累竟使这位铁打的金刚,也一头扎在飞机旁的脚踏布上昏睡了过去。 在地震的重灾区,无线电员金波从野战医院废墟里和从坍塌的楼房中,救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重伤员,当埋在瓦砾堆中的战友,露出头脸的时候,他的双手十指已经是鲜血淋淋。 在师部临时急救中心的帐篷里,病床上躺着从灾区运送来的战友已经奄奄一息,断腿处白色的绷带全都染成了鲜红色,急等输血,可备用血浆已经用完,医护人员急的团团转。正在旁边儿忙活搬运救灾物资,刚刚入伍一年的新兵沈鹰,二话没说挽起袖子,伸出胳膊说:“护士长,抽我的,我是O型血。”护士长看着这个瘦小白净受了点儿轻伤的小战士,迟疑了一下。沈鹰以为是不相信他的血型,就把军装上衣的红领章翻了过来,在血型一栏里清楚地印记着一个秀丽的O字。护士长看着沈鹰的着急样说:“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血型,我是担心你的小体格。”沈鹰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来吧!” 这时一向是白脸蛋、大口罩、说话轻、点头笑的护士长见沈鹰如此坚定,她也不含糊,回身取出一个胳膊粗细的大针管,安上了一个象锥子似的大针头,动作非常熟练的在沈鹰并不算粗的小胳膊上一针扎了下去。沈鹰是平生第一次见到用这么大号的器械抽血,心理准备不足,再加上高度的疲劳,当抽完血后差点晕过去。但当他看到这殷红的300CC血浆为挽救战友的生命赢得了宝贵的时间的一刻,他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在近四个月的时间里,数以万计的灾区人们,被送到这里后又陆续的离去,有的投奔他乡、有的回去重建,失去双亲的儿童被收留到孤儿院。 这是一个雪花飘飘的上午,身穿军大衣拄着双拐的张京生站在十字路口,挥手送别着缓缓而行的人群。 一位军嫂拉着一个小女孩儿走过来,她紧紧的握住张京生的手说:“中队长,谢谢你对我们孤儿寡母的照顾。”说完后,她擦着眼泪,一步一回头的拉着孩子走了。 一群少年儿童围住了张京生,一个一脸稚气的小男孩对张京生说:“叔叔,我们就要去孤儿院了,你什么时候去接我们?”张京生看着这个渴望回话的孩子说:“你什么时候想叔叔了,叔叔就去接你们!”孩子们依依不舍的伸出了冻的通红小手和张京生告别:“解放军叔叔,再见!” 时近中午,从县城返回的部队班车,在张京生所站的路口停了下来,从副驾驶的位置上蹦下来一个小男孩儿,只见他跑到张京生面前喊了一声:“爸爸。” 张京生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儿子,他楞楞的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平。半晌他才回过神儿来,他问儿子和平:“你怎么来了?”和平回答说:“是妈妈带我来的。”张京生抬起头,看见许军霞提着一个旅行袋,站在不远的地方。儿子和平看着张京生拄着的双拐问:“爸爸,你这是怎么了?”张京生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许军霞,然后说:“大难不死!” 许军霞走了过来,放下手里的旅行袋,面对面的看着张京生问:“你受伤为什么不告诉我?”张京生回答说:“部队要求这里暂时不准通信。”许军霞又问:“伤的重吗?”张京生说:“医生说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可以恢复。”这时一直站在张京生身后没吱声的纪航走上前来,他弯腰一手提起许军霞放在地上的旅行袋,另一只手拉上小和平,然后他对许军霞说:“嫂子,咱们走吧。”许军霞点点头,然后她护着张京生,跟在纪航身后,四个人慢慢的向临时住所走去。 晚饭后,张京生和许军霞带着孩子,来到了用荆条和塑料布刚隔出来的一个小单间。许军霞进了屋,看见靠墙角有一张小桌和两把椅子,桌面上放着一个煤油炉和一个炒勺。地中间有一个已经烧红了炉盘的站炉子,上面有一个冒着热气的茶壶。靠南面是一条板铺,上面有三套军用棉被。尽管小屋很暖和,但干打垒的土墙壁上挂着一层霜。 天刚黑,奔波了一天的小和平,早早的就钻进被窝,在床铺上睡着了。张京生坐在椅子上,许军霞站在张京生的身后,他轻轻的揉搓着张京生的左臂膀。 许军霞问:“有感觉吗?” 张京生说:“没有。” 许军霞加了一点力后又问“这回有吗吗?” 张京生说:“有点。” 许军霞说:“好,就这样。” 许军霞一边儿为张京生揉搓着,一边说:“我们部队的医院接收了好多地震灾区的重患者,当我听说他们的来处时,心就悬了起来。再加上你一直没有给我通信,我就预感到你要有什么事儿,临来的路上,又看到了那么多的灾民,我的感觉越发加深。真没想到你会伤的这么重。” 张京生说:“比起难民,我算是幸运的,”张京生接着还想要说下去,可许军霞说:“京生,别说了。”他们保持着沉默。 正在这时隔壁的房间里响起了手风琴声。许军霞问:“谁在拉琴?” 张京生说:是从军宣队回来的特设员东北兵任杰。 此时,是何军和机组的几个人央求着任杰拉个曲子解闷儿,任杰看了看外边飘舞的雪花和地上已经很厚了的积雪,就演奏了一首苏联歌曲《小路》恰好被隔壁的许军霞听见。 张京生问:“好听吗?” 许军霞说:“好听。” 张京生抬头问;“会唱吗?” 许军霞看了看张京生,随着手风琴的节奏轻声的唱了起来:“……纷纷雪花掩盖了他的足迹,没有脚步也听不到歌声,在那一片宽广银色的原野上,只有一条小路孤零零; 他在冒着枪林弹雨的危险,实在叫我心中挂牵,我要变成一只伶俐的小鸟,立刻飞到爱人的身边; 在这大雪纷纷飞舞的早晨,战斗还在残酷的进行,我要勇敢的为他包扎伤口,从那炮火中救他出来;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我的小路伸向远方,请你带领我吧我的小路呀,跟着爱人到遥远的边疆……。 夜深了,张京生和许军霞躺在床铺上。 张京生对身旁的许军霞说:“假如我明天就脱下军装,你会怎么想?” 许军霞说:“那你也永远是我心目中,不戴领章帽徽的解放军。”张京生说:“有些事情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 许军霞说:“就象地震?” 张京生说:“对了。” 许军霞说:“要是世界上没有了战争和自然灾害就好了” 张京生说:“战争是人为造成的,总有一天人类会消灭战争,实现世界永久的和平。可自然灾害就很难说了。” 许军霞说:“怎么什么事情都让我赶上了。” 张京生转过头看着许军霞问:“你和我结婚后悔吗?” 许军霞说:“我现在有点儿迷糊,等我明天清醒了的时候再回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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