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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 鹰 0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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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伟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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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连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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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家书
1966年秋,在北京市郊紫竹院区域,一个很有知名度的高校办公室里,墙的正面挂着一幅横额,上面写着《打倒党内一切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标语。 屋地中央摆着一张两屉办公桌,桌子前面放着一条长木凳。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佩带红卫兵袖标的小伙子人称“头头”。 “头头”手指着办公桌上的一封信,对坐在长凳上的一位带眼镜的老人说:“张校长这是你儿子的来信,我们审查过了,你可以看看,你老伴儿身体不好,这封信就不要告诉她了。”老人点了点头,站起身走过去,从桌子上拿起信,仔细地看着。信封上端写的是北京市原来居住的地址,中间是张校长收,下面落款只写了福建省,但没有具体地点。老人从信封里抽出折叠着的信纸,展开之后放到眼前读着。 爸爸,妈妈您好! 我们部队去年就到前线轮战了,因出于保密,所 以没有给家写信,二老身体还好吧。我这里一切都好 请不必挂念…。 上次探亲归队时,我在火车上认识了一位当兵的 姑娘,名字叫许军霞,我和她一直保持着通信,我俩准 备在今年十月份结婚,结婚前我请她代替我前去北京 看望二老,我把家里地址给了她,我想二老不会反对吧…。 前些日子我们部队击落了一架敌机,我们机动大队 有两名飞行员都立了一等功,我们集体还立了三等功呢…。 我听说最近北京派别斗争闹的挺凶,二老可要多 多保重啊…… 您的儿子: 张京生 1966.5.17 老人看过来信,摘下眼镜,用手背擦了擦从眼角流出来的眼泪。这眼泪不知是替儿子高兴,还是想到了自己和老伴目前的处境。 老人把信交还给“头头”。“头头”将信收回后,锁在办公桌的抽屉里,然后指着老人说:“你可以回去了。” 老人转过身来一步一步地走出办公室,心里象有个打碎了的五味瓶,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儿。 春去秋来。素有金色十月的首都北京,虽然是“文革运动”造成了一些损坏,但她那宏伟自然的美丽风景依然光彩诱人。 许军霞身着一身经过熨烫过的军装,坐在北京市1路公共汽车上,她肩上斜背一个着草绿色军用挎包、手里拎着从部队出来,特意买的精装土特产——孝感麻糖。她眼睛望着车窗外,一边欣赏着首都北京的金色秋天,一边在想着见到张京生父母后,头一句该如何开口。 “紫竹院车站到了”售票员提醒乘客下车。许军霞起身下了公共汽车,她沿着张京生指给的地点,东张西望的寻找着……就是这个四合院儿,她终于找到了张京生的家。她按照门牌号,轻轻的敲开了虚掩着的门,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 “你找谁呀?”中年妇女问。 “我找张校长啊” 许军霞说。 “你是他家什么人呀?” “我,我是他家亲戚”许军霞差点被问住。 中年妇女怀疑地上下大量了一下许军霞,一看是个解放军女兵,就说:“张校长现在不在这儿住了。” 许军霞一下子楞住了,她急忙问:“那现在搬哪儿去了?” 中年妇女看着许军霞着急的样子就说:“看来你还不知到,张校长和他老伴儿所在的学校,说他们是走资派,关起来了。” 许军霞一听,顿时就觉得象掉进了冰窖,心里一凉。但马上缓了过来。她接着问:“现在关在那里?”中年妇女说:“就关在学校。” 许军霞又问:“学校在那里” 中年妇女指了指前院,就在那里。”许军霞向中年妇女道了个谢,一转身,急忙来到了学校。 学校的大门紧关着,旁边有一个开着的小门,门口站着一位红卫兵小伙子。许军霞走向前去,来到红卫兵跟前,一个立正加军礼。然后她对红卫兵说:“我找张校长,我是他的女儿,我要见他。”红卫兵说:“那不行,见张校长得我们的头头批准。”许军霞说:“那好,我就先见你们的头头。”红卫兵说:“等等,我先挂个电话。”红卫兵跑到旁边的收发室里,抓起电话不知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红卫兵放下电话,来到许军霞跟前对她说:“你进去吧,楼上二楼201办公室。” 许军霞来到201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从里面传出一声“进来。”许军霞推门进屋,见屋内红卫兵“头头” 坐在办公桌后面,许军霞走上前,向“头头”说明来意。本来“头头”对张家亲属了如指掌,可经许军霞的这么一说,也就对张家突然冒出一个“女儿”来,不再说什么了,也许是上次张京生的来信,使得这位年轻的红卫兵“头头”有所良心发现。 “头头”带着许军霞下了楼,来到一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房门开着,屋里一张双人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妇女,床头小柜上有一个暖水瓶,床旁边小凳子上坐着一个带眼镜的瘦老头儿背对着门,老头儿一手端着一个碗,一手拿羹匙儿,正在给床上的人喂水。 “头头”对许军霞说:“这就是张校长和他的老伴儿。” 许军霞看着这眼前的一幕,心里一阵酸楚,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这个还没过门儿的儿媳妇,竟然在这样的场合下,与未曾谋面的“公婆”见的第一面,眼睛情不自禁的湿润了。 “头头”冲着张校长说:“老爷子有人看你来了。” 老人回身看着眼前的军人,有些迷惑。许军霞上前一步,自我介绍说:“我是张京生的战友许军霞。”老人一听,两只手一颤动,他把手里的碗和匙儿放在床头柜上,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停了下来,他面对眼前未来的儿媳妇真的不知到该说什么。 许军霞似乎看出了老人的心思,走上前把手里的糖果盒子塞到老人手上说:“我是从部队专程来看望伯父、伯母的。这糖果算是我的见面礼。”老人捧着糖果盒子用颤巍巍的声音说:“军霞,谢谢你。” 许军霞摘下身上的挎包,放在床头柜上,打开挎包后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她走到床前俯下身,坐在小凳子上,她一只手托起病卧床上妇女的左手,另一只手把信封放在托起来的手的手心上,然后她双手护着说:“伯母,这是我积攒的一点津贴费给您,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校长老伴儿两手紧紧握住许军霞的两手,滚烫泪水顺着眼角不停的流淌在枕头上,她用微弱细小的声音说:“孩子,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京生?”许军霞楞了一下说:“张京生上次来信没说过吗?”校长老伴儿歪头看着张校长问:“京生来信了吗?”张校长转过脸看着跟来的红卫兵“头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红卫兵“头头”见状,一溜烟的躲了出去。 校长老伴儿一切都明白了。她看着许军霞,心里的话一下子涌了出来……。 天色见晚,许军霞看了一下手表说:“伯父、伯母,我今天还要乘返程列车到京生的部队,部队后天要为我们举行婚礼,我得走了。”说着起身要走。 “等等”。张校长叫住了许军霞,他低身从床下拽出一个木箱,打开箱盖儿,取出一个长方型红布包,他用双手托着来到军霞面前说:“孩子,你们结婚我们实在没什么可给的,这是我和你伯母以前保存的两本小说,一本儿是苏联小说家法捷耶夫的作品《青年近卫军》,另一本儿是俄著名作家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我们就把它,作为你们结婚的礼物吧”。 校长老伴儿叮嘱说:“回去后千万不要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京生,免得他分心”。 许军霞深情地看了一下二位老人,接过礼物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点头礼,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礼物放进挎包里,她难舍难分地转过身,连夜赶往张京生所在部队,她有好多话要对张京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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